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窑火釉光铸传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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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之宜 “瓷器”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,都是特别而重要的。它不只是日常生活的器物,更是文化赓续的载体。在浙江金衢的青山碧水间,婺州窑陶瓷的窑火已经生生不息地燃烧了千年。取本地泥料制坯,采天然瓷土施釉,经龙窑柴火淬炼,才有了釉色青中泛灰、温润如脂的境界。茶汤缓缓注入瓷碗中,千年古窑的呼吸便穿越时光而来,邀我们细品这份泥土与火焰共铸的东方神韵。2014年,婺州窑陶瓷烧制技艺入选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。 婺州窑陶瓷镂刻 ●金衢孕育 婺州窑青瓷的烧制始于西汉,成熟于六朝,鼎盛于唐宋,是金华先民留给后人的一份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。20世纪50年代,金华、衢州所辖各县市共发现600多处古窑址。数量之多、烧造历史之久,在我国古代陶瓷发展史中实属罕见。 金衢盆地北部有千里岗山连绵,南域有仙霞群岭横亘,整体呈现南北高、中间低的马鞍形。其丘陵地带多产松木,为婺州窑瓷器生产提供了充足的燃料;四面山地环抱,丘陵、河谷地带均为红色黏土,这是极佳的烧制原料。此外,境内水陆交通方便,以金华江、兰江、衢江为主干构成了钱塘江上游水系,滔滔江水自西南向东北横穿而过,也为婺州窑瓷器的外运远销提供了运输条件。 自印纹陶、原始青瓷发轫,经唐之青釉褐斑,宋之珠光青瓷、天目釉、青白瓷、釉下褐彩、乳浊釉,至宋元堆塑艺术,婺州窑薪火相传数千年,脉络清晰,各具风华。 历代匠师在胎质、釉色、造型、装饰上不断求索,使婺州窑陶瓷纹样缤纷、装饰典雅、形态灵动,烙上了深厚的时代印记。盘筑、拉坯、堆塑等成型法博采众长,堆贴、镂刻、压印等手法连贯圆融,婺州窑陶瓷烧制技艺随着岁月更迭,记录着历史变迁,也镌刻着匠人们的慧心巧思。 ●火土共舞 千年的窑火,凝聚了无数匠人的心血。 传统的制作流程严谨有序:从原料进厂开始,经过舂碎、淘洗过滤、榨泥、陈腐、揉练、拉坯成型、晾晒、修坯(利坯)、装饰、干燥、施釉、剐除底部多余釉料,最后装窑烧成。构成瓷胎和釉层的原料多达数十种,分布在东阳、武义等地,不同产地的器物也有细微的地域差异。 装饰是婺州窑陶瓷技艺的华彩篇章,其设计也随朝代而更迭。汉代至六朝,绳纹、水波纹、蕉叶纹、几何纹、云气纹等纹样随着社会变迁和外来文化交流而出现;西晋时,碗、钵、盂、罐、鸡首壶等器物的口沿或肩部开始出现褐釉点彩装饰;唐代国力强盛,审美追求雍容华贵、矫健奔放,婺州窑器物也趋向大型化;五代至北宋时期,刻划花成为最具代表性的装饰手法,并对其他窑系产生了深远影响;元代婺州窑虽整体走向衰落,但以琅琊铁店窑为代表的乳浊釉陶瓷依然闪耀着独特光芒。 陶瓷是泥土塑形、火焰赋魂的艺术,烧成是赋予瓷器最终生命和性能的关键工序。坯体在高温下会经历一系列复杂的物理化学变化,只有精确掌握这些规律,才能制定合适的装烧工艺。釉烧之旅,四时分明:低温蒸发期驱散水汽,氧化分解期涤尽杂质,高温瓷化期熔融成瓷,冷却凝固期华彩定格。历经重重淬炼,才成就了婺州窑瓷器的那一份温润与别致。 ●薪火不息 婺州窑陶瓷烧制技艺这个历史上曾盛极一时的“指尖艺术”,也一度沉寂无声600余年。进入21世纪,以陈新华大师为代表的一批婺州窑坚守者,开始了婺州窑复苏的艰难探索,也让这个经典产业展现出复兴的希望。 传承的核心始终在于“人”,通过传统的师徒口传心授、建立非遗传承基地和传习所、推动技艺走进校园课堂,一批中青年传承力量正在茁壮成长。他们不仅掌握了泥性与火候的对话,更深谙婺州窑的艺术真谛,成为技艺血脉延续的坚实力量。 另一方面,匠人们大胆探索,在器型设计上突破传统框架,创作出更符合现代生活场景和审美意趣的茶器、花器、陈设艺术品;在装饰技法上,既保留经典,也尝试融入新的构图理念和表现语言。与此同时,婺州窑积极拥抱市场与传播新路径,从博物馆走进当代生活空间,其文化价值与市场价值逐渐被发掘。通过参与国内外重要展览、举办专题研讨会、利用新媒体平台讲述窑火故事、开发文旅体验项目等,婺州窑的影响力日益扩大,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与喜爱。 青灰凝脂、褐彩流霞,触摸到婺州窑温润器壁的那一刻,历史的温度也从指尖向掌心绵延。千年龙窑的火焰,如今依然跃动不息,映照着金衢大地的坚韧根脉,续写人与自然共同铸就的不朽传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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